第十四章 姑娘像我的故人

白薇仙子一听，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头，好歹也是个女仙，爱美穿衣打扮却半点不会，甚至不知有这种事要注意的。

“我为仙的本体也就是一棵杂草而已，也没学什么穿搭，天生化形就穿一身绿衣。”也不知这次事情了后，老桃会给自己找什么样的躯体，是不是还有机会去穿上华服。

连避尘宫那段岁月，都已经记不起来是怎么样的了，白薇仙子的穿衣打扮是没人教过的。天上的散仙多得去了，大部分本体什么颜色，就一直一身什么颜色的衣服。每个仙子的服装款式都好像差不多，不比凡间的样式新颖好看。

阿湘听了点点头抄起两件绿衣，却又多拿了一套白衣，“还是觉得白衣更适合仙子的，仙子以后穿白衣一定好看。你看这套月华裙，真好看，这三套都是我送给仙子的啦。”

说完这句她又笑了，“当然，这钱是老桃给的。但老桃肯定是不会买衣服的。我再给你配些首饰吧，你看，这镯子不错…”

看阿湘又开心得像小姑娘，白薇仙子都随她去，直逛到天色微暗，她终于说：“我们去东街吧，天也快黑了。”

阿湘径直来到一个糕点铺，直接找到角落位置坐下，便喊了一声：“老板娘，两份莲子桂花糕，一份这里吃，另一份带走！”www.smxku.com 蜘蛛小说网

这铺面不大，只有两尺宽，又用帆布搭了遮阳棚，摆了五张桌。其中一张桌摆满了刚做好的椰子糕，只剩四张能坐人。

这桂花糕铺子，就叫做“好吃桂花糕铺”。白薇仙子一看这铺子名字，又乐了。这金陵城听名字确实是个风雅之地，但这里的人取名字都这么接地气又实在。

老板娘大约十四岁左右，体型微丰满圆润，红扑扑的脸，圆圆的。一看就特别有福气，站铺子前声音爽朗洪亮，招揽过客。

而老板却是一个清瘦斯文的中年男子，白皙肤色，不爱说话，在背后忙前忙后。这好吃桂花糕铺的夫妻，一静一动也是很有趣。

这桂花糕晶莹剔透，一看就软糯香甜，白薇仙子不由咽了咽口水。当然没咽成，也没口水，白薇仙子又忘了自己只是个魂魄。

阿湘又是话语中带了笑尽是幸福的回忆，“你以后有机会，一定要来这家好吃桂花糕铺。你别看这铺子不大，这可是五十年老字号，据说我爷爷小时候就有这家店了。”

阿湘悄悄和我说完，还不忘和老板娘喊一句，“老板娘，你的桂花糕味道，还是天下第一的！”

“誒？”老板娘看阿湘看得愣了神，仿佛在回忆什么，久久才回过神来。从前那个最会说好话，灵动的小姑娘浮现在眼前。

“这小姑娘，真是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呢！那小姑娘可爱吃我的莲子桂花糕，每次吃一盒带一盒走。可惜她有几年不来了，也不知是不是嫁外地去了。”老板娘想起了过往的阿湘，不禁惋惜道。

老板娘似乎特别喜欢唠嗑，没停住素素叨叨：“那小姑娘是一位官家小姐，非常可爱。从七八岁开始在我这买糕点，买了好多年。每次都要这里吃一份，还带一份回家。”

“也不知是谁人家，这么有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。如今应该是十八九岁了，我相信她，应该是嫁了个好夫婿，过上美满幸福的日子了吧。”

“是吗？这么好的姑娘，肯定生活会很甜蜜的。那老板娘能不能看在，今儿咱们有缘的份上，给我打个折吧？”阿湘嘻嘻哈哈地调侃，说人家点心好吃却没忘记占便宜。

“哈哈哈，你们俩这性子真是太像了！话说，姑娘年纪也和她差不多大呢！确实有缘，我刚做的椰子糕便多送你一盒尝尝吧！”

老板娘也真是个爽利的人，白薇仙子就暗下决心下次来人间，以后一定要来这家点心铺子，一定还要多多惠顾，能做出这样美味又有趣的人不多。

天上的神仙都喜欢下凡，是因为这人世间比起美味来说，更动人的是这凡人的人情味啊。

“我还有个弟弟，现在应该八岁，但三年前就没入奴籍。从此下落不明白，也不知他如何了。他最是爱这家店的桂花糕，我每次来吃都会给他打包一份回去。”阿湘又陷入回忆中，就想和白薇仙子说说说。

“此间桂花糕铺所出的味道，是连阿娘也做不出来的。阿娘为我做过一次，我却嫌不好吃，直接都倒掉了。但阿娘还是为我做了很多次，可惜如今…还能吃到好吃桂花糕铺的味道，却是再吃不到阿娘做的味道了。”

提到亲人，阿湘眼神又暗了暗。如果没有这一遭，阿湘应该是个多幸福快活的小姑娘啊。阿湘的这个弟弟也应该是在私塾读书，未来也肯定是秀才状元。阿湘的母亲，是多温柔，又有耐心的人。这幸福的一家啊。

“我们准备走吧，这天已经黑了。”夜色越来越浓，街上行人已经少了。

老板娘也开始收摊，却没有半分不耐，看白薇仙子和阿湘终于起身，还忍不住凑上前，“姑娘，这就走了吗？我们可以等姑娘慢慢吃的。”阿湘点点头，“老板娘生意兴隆啊。”

走到路上，这两人才发现还拎着桂花糕和椰子糕。原本是打算去扮鬼吓人的，如今却拎着两盒糕点上门，怎么看都更像是上门拜访啊。只是这样上门拜访，那位程老夫人，怕她也是吃不消吧。

“仙子，那我们准备进去了？”阿湘差点就只有过去让门房通报了，还真是富家小姐啊，一看就经验不足。

扮鬼吓人哪有敲门的，肯定是要偷偷摸摸爬墙或者隐身进去，飘空中或者突然出现，配合制造音效才吓人啊。

心里这么一想，白薇仙子就觉得自己底气十足，这种事好像已经干了很多次。

白薇仙子这次便附身到阿湘身上，恍惚间记起从前在人间游荡也曾附身过凡人身上，吓唬吓唬人。大多附身，都只能趁人发呆的时候，附一小会马上就被驱出来，人的自我意志还是很强的。

但白薇仙子附在阿湘就特别不同，无论是第一次还是这次附身居然契合无比。偏偏在这关键时刻，白薇仙子都又时不时会浮现从前的记忆。

白薇以为自己已经把前尘往事都忘了，看来只是忘记了而已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。发生过的事，就没有忘记一说的，只是暂时没想到。

这白薇仙子我第二次来程府了，阿湘这凡人躯体与白薇仙子气息特别契合，除了感觉行动稍微笨重了些，附身上去竟犹如回到本体。

白薇仙子也来不及想这么多，心念一动，便躲在门口角落，吹起骇人的鬼笛。门口有四个家丁，都统一蓝衣佩刀，两肥两瘦，一听这声音先靠一起，啊啊啊叫了一通。

提刀抱团向前冲，“谁！谁人在哪里装神弄鬼？！”

此时不进更待何时！白薇仙子向东面丢一块石头，四个家丁听到声响全围过去了。我一个侧闪身，堂而皇之就进来了。

进来了白薇仙子又傻眼，这程府前庭后院不说，西厢房东厢房各有十来间的，真是有点太大了。

原来这白薇仙子生来就是个路痴，程府前世来过几次，昨日入大堂并非自己识路，原是受了程远之的召唤。如今又该如何才能找到老夫人陈氏呢？

按理来说，程老夫人陈氏应该在主院，我小心避开人群来到主院。这主院慈安园主人偏不在，只有守夜的两个小丫鬟，无聊打着扇扑流萤。

会在哪里呢？听了阿湘的事，白薇仙子心想慈安园的主人不慈吧。若是真慈爱，怎么会不以儿子的心意为先？阿湘这事十有八九是这陈氏搞得鬼。

大概玩了一会也玩累了，两个小丫鬟坐在台阶上聊起了悄悄话。

“最近不知为何老是闹鬼，整个府都人心惶惶的。”左边的小丫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息，往右边凑了凑。

另一个小丫鬟竖起食指说：“嘘，我听说是未过门的少夫人…”

“这种话你也敢说…”小丫头直接被捂住了嘴巴，“千万不要被公子和老夫人听到。”

“真的，有人看见了啊。老夫人这些天不是都在佛堂求保佑吗？”先前的小丫头并不服气，继续说道。

“哦，老夫人又去佛堂了？…”另一个丫头也松开了她的手，似乎带了点紧张的语气说道。

听到这儿，白薇仙子心想：是不是，程探花已经查到程老夫人了呢？真的在已经试探老夫人了？

一个儿子，一个大理寺少卿，要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杀人。所杀之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，还要自己亲自来揭开这残忍的真相，这得多大勇气。

即使他查明了真相，如此揭发养育自己的寡母，大启一直以孝治天下，他也会被世人谴责，不容于官场。

横杠在程探花面前的两个选择，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