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为何趟这趟浑水

见平时活泼好动的孙女难得面色凝重，老夫人关心道：“你可是有事？”

“嗯，我要去见爹爹。”白薇仙子点点头，心事重重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老夫人拐杖一指，“你爹又一个人在书房，自己跟自己下棋了。”

这鸾仪使的书房极为简洁，环往四周，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，那的桌子上也洒满了阳光。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，旁边放着一枚端砚，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。这屋内也无其余装饰物，只有一副对联题字：

一桌 一椅 一方 几，

一窗 一屏 一天 地。

林鸾仪正一人在伏案下棋，白薇仙子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老宅之事告知。一个二品銮仪使，虽是武官，听着威风，却无实权，也不涉党争。

半晌，白薇仙子却还是开了口：“爹爹，我们林府和江家关系如何？”

“哦？阿嫣这是长大了啊。你是不是喜欢江眠那小子？他是不错的。”林鸾仪使眼睛未离开棋盘，连头也不抬，以为自家女儿还是在痴恋江眠，打听情况。

“爹！您又笑话嫣儿！我是真的想知道我们林府和江家关系如何？”白薇仙子觉得关于江眠这点，真是解释不清了。www.smxku.com 蜘蛛小说网

“嘿嘿，关系如何。他们是看不太上，但是无奈你爹我有能耐啊，摘走了你娘亲这朵花。江眠，这孩子也是不错的，你若真喜欢…”林鸾仪使还是不紧不慢，又下了一子。

看自己亲爹这么漫不经心，白薇仙子有些急：“阿爹！我真的有正事问您。”

林鸾仪使终于捻起的棋子停在半空，有些诧异地看向她，“什么事这么郑重？”

白薇仙子定定地看着他：“圣上，是不是想要一举***家？”

“啪——哗啦——”女儿这话惊得鸾仪使一起身，整盘棋都撒了一地，语气严厉地说道：“嫣儿！这话能乱说吗？你哪里听的？”

“嘘，阿爹，我在祖宅听别人说的。”这话说出来也不算嫁祸，不过一切只是被白薇仙子猜到了而已。

“江家势大了必然是招风的，底下腐烂的事儿也不少。最近江家门生族人，确实都有牵扯进几桩大案。但陛下就是江家扶持上去的，太后娘娘也出自江家，陛下会让江家收敛收敛，但不会对江家连根拔起的。”

鸾仪使说完又后知后觉，“你一个小丫头知道那么多干什么？这些别去外面说，在外面也别听风就是雨。你阿爹就一銮仪使，品阶再高，也不挡人路，也不能给人开路，所以咱们林府肯定安稳无虞啊。”

白薇仙子偏是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，“如果陛下想要处置江家，江家被人诬陷的话，阿爹可会帮江家辩说？”

“你这丫头怎么想那么多啊！大丈夫当忠君爱国，纳谏忠言，陈情事实。如果有人被诬陷，当然要替他辩解一二啊。但目前来说，江家几宗案都是铁证如山的，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。”鸾仪使已经捡起了棋子，不甚在意地说道。

听完阿爹这一说，白薇仙子先是心中一忧，但仔细想林鸾仪使这样的直肠子，陛下用着可能会更放心。没有实权敢于谏言，只要陛下没有昏庸至极，恼了这种人，大不了就关牢里，罚奉罢官了事。

见自己的女儿放松下来了，鸾仪使便摆手打发她走开，别碍着他下棋。白薇仙子识趣地退下，这小棉袄还是在阿娘那里比较受欢迎。阿娘是江家所出，有些事还不如问阿娘去。

“阿娘，你是怎么看上我这阿爹的？”白薇仙子来到清晖园，使出撒娇大法，抱手臂摇啊摇。

“怎么问起这个？”林夫人在想是不是孩子真长大了，便和白薇说起了自己的故事。说来也巧，这就是白薇仙子刚经历过的英雄救美的故事。不过可惜救阿娘的是英雄，成了我阿爹，可救我的阿鸢却是美人，成了我情敌。

白薇仙子感慨天道何其不公，又作怪笑问：“阿娘你就没想过，那土匪会不会是我爹叫人假扮的啊？”

“你这死丫头，”林夫人一掌拍过来说道，“就算是他找人假扮的我也喜欢，你爹年少时也是成名在外的，吁，就如江眠这小子。”

哦，哪有那么多英雄救美，原是本来就看上了，让他找个由头好提亲而已。

说到阿鸢，林夫人却觉得没那么简单，却突然皱起眉，“就那几个流寇土匪，你自己没动手，这都打不过吗？”

“那是阿鸢女侠下手太快，我没来得及动手啊哈哈哈。”白薇仙子也又吃了一块桂花糕，心情大好起来。

“罢了，下回注意，能自己动手不假于人手。这姑娘怕是来路不单纯，既江眠那小子带回江家去了，就让江家头疼吧！”林夫人一时也想不明白，就交给江家吧，江家势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。

白薇仙子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，为何这样一段插曲，阿娘就能想那么多呢。看过话本的白薇仙子知道她的底细是黑风岭寨主之女，但是对江眠来说没什么恶意。

不过在阿娘面前，白薇仙子不懂就问。

“阿娘为何会说阿鸢来路不单纯呢？”

“其一就是听你说她身法和武功，必为名门所出，她却只说自己叫阿鸢，不自报家门。其二，一个十八九岁的闺阁女子，家族规矩约束必不少。”

“但她却如此巧合，独自一人出现在黑风岭，还能巧合救下陷入困境的江眠。至于救你，那就更难解释了…”

“那万一，她本身就是黑风岭的人呢？”

“不会，”阿娘摇摇头，“黑风岭上早先有匪寇上千人，但这片山头山路崎岖，山洞成百上千，易守难攻。这匪寇都是些忙命之徒，一见官兵来就躲山洞，因此朝廷派兵围剿数次，不了了之。黑风岭的人如果有这种武功，早就与朝廷的人正面对抗了。”

“还因为这匪寇专挑富商和官银下手。有地方官曾上报，当地百姓也与匪寇通风报信，但是却一直没抓着特定的人。所以现在镖局到黑风岭一带，都得绕路走。”

“阿娘，那江表哥…”

“不清楚这女子什么来路，虽未必有恶意，不得不防，这个交给阿娘吧！”

林夫人说完提了把剑，就带着护卫出了门。白薇仙子忧心忡忡地等了几日，也不见有回音。林夫人的判断一向很准，却不知为何说阿鸢不是黑风岭寨主之女。江眠也不应该那么迟钝的，难道真的是情爱迷人眼么？

白薇仙子捋了捋苍溪神君给的话本，故事的走向和结局是不会错的，但传言和中间的过程是如何，不尽人知。江家各方势力逐渐被蚕食，那么下一步就是江眠带兵攻打黑风岭。江眠带兵攻打黑风岭，是江眠主动请缨攻打？是陛下和林静生的一步棋？还是背后之人推动？

如果阿鸢真的有问题，那阿鸢最终的结局是什么？阿鸢是春渊上仙的转世，春渊上仙喜欢苍溪神君，这点毋庸置疑。如果她不是为家仇，为黑风岭百姓而入宫，入宫目的是什么？

阿鸢是春渊上仙转世，凤凰一族，就算是人间渡劫，断然也不会挑个草寇之女的身份。她此生的目的也必是和江眠在一起，护着江眠，所以种种担忧，白薇仙子只愿是多虑了。

苍溪神君说他这一世是留有执念的，大约也是相爱之人未能成眷属，阿鸢埋葬于深宫罢了。没想到上一辈子只专注三界苍生，征战天下的苍溪神君，这一世竟是如此儿女情长。

白薇仙子感慨万千，想到这儿女情长的对象，却并非自己，更是百般滋味上心头。

黑风岭一带实际已经是民匪勾结，共同打劫富商和官府例银。村民为山匪掩护，山匪照拂村民。所以难怪淮安一带官员，多次联合上书恳请朝廷派兵围剿黑风岭。看来下一次围剿，不会太远了。

外头纷纷传言，江家失踪一个月多的儿子，终于回来了，带回一个的神秘女子。两人举止亲密，看来第一世家公子，江眠成婚的日子指日可待了。

正一众闺阁少女芳心破碎之刻，又传闻江家并不认可这山野来的儿媳妇，江夫人认作阿鸢为干女儿，唤江鸢。说到底，还是江眠未来毕竟是要做家主的，世家宗妇难为。

虽我白薇仙子是个提前看了剧本的，也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和打算。但是走到这一步我内心还是有些替林嫣意难平。江眠说好过两日来拜访的，这一过又是过了一个月余。

江眠与鸾仪使在书房聊了很久，具体聊了什么，旁人无从得知。但鸾仪使的神情从未如此严肃过，江眠却是似乎下了很大决心。最后江眠说要单独来看看阿嫣，鸾仪使没什么意见，就放他进来了。

江眠进来的时候，白薇仙子正光着脚坐桥边，已经千疮百孔，却还假装天真地踩着水花。回想起了前世，虽然已经做了决定，白薇仙子也还是不知如何面对这一世的苍溪神君。

“嫣儿表妹，我有事想和你说。”江眠却是满心欢喜和期盼。

听到他的声音，“江表哥，你有事说吧。”白薇仙子头也没回过来，语气淡得不能再淡。两人也算曾经青梅竹马过来，这竹马已经有了要飞奔的人，要跟自己坦白么？

等了很久，也未见他说什么。

就在白薇不准备等下去的时候，又听得他说：“下月初，我便要带兵攻打黑风岭了。”

“哦。”白薇仙子当然一点也不意外，甚至什么原因也知道得很清楚，却还是忍不住要问：“为什么？你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不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