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人都停在远处,穿青衫的正式弟子和穿白衫的记名弟子泾渭分明,只有林远堂和匆匆而至的苏念雪走了过来。
“二位先生来的正好!”
司马恒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,脸上又起了怒意,“我在学堂三令五申,又在门口立了木牌,可如今还是有记名弟子无视禁令,擅自进入八百卷楼,视学堂规矩如无物!”
此时围观的学堂弟子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不禁都将惊诧的目光投向了王归璨,议论纷纷。
其中以展元最为懵逼,王归璨不是说他要去藏书室吗,怎么跑进八百卷楼去了?
“王归璨,你进入了八百卷楼?”林远堂严肃的目光看向了王归璨。
“我被构陷了。”
面对林远堂和苏念雪,王归璨快速解释道,“我本想前往藏书室,路上有个孙子……哦,叫孙子鹏,替我指路,我才误以为这八百卷楼就是藏书室。”
王归璨那声“孙子”拉得极长,学堂弟子之中有人忍不住发出一阵低笑,人群中的孙子鹏脸都绿了,还从没有人这样诠释过他的名字。
“笑话!”
司马恒听见王归璨还是这套说辞,怒声道,“你都说你与孙子鹏素不相识,他为何要构陷你?做错事不打紧,但死不承认,行径更加恶劣,二位先生,我提议将王归璨逐出学堂!”
人群中起了阵喧哗,王归璨也是脸色微变,这老小子这么狠?
别说他是冤枉的,就算他不是被陷害,只是走错了个地方而已,至于直接开除吗……
“司马先生,我理解你的情绪,但请稍安勿躁,王归璨是我招入学堂,品性我还算有些把握,此事可能存在误会。”林远堂也是皱眉。
“事实近在眼前,能有什么误会?”司马恒固执道,“无冤无仇,无理无据,我不信孙子鹏会去构陷一个刚入学的记名弟子。”
林远堂沉声道:“此事是否是误会,一问便知……既然此事涉及不止一人,司马先生若是相信我,便由我来问话,可否?若是王归璨故意违背学堂规矩,我自不会包庇。”
“我自然是相信林先生的。”司马恒脸色依旧很难看,但冷哼一声之后还是拱手道。
“那好,孙子鹏!”林远堂喊了一声。
“在。”
人群之中的孙子鹏赶紧小跑着来到了几人面前。
王归璨审视着对方眼观鼻鼻观心的脸颊,但一时却也根本看不出什么。
不过林远堂主动接手了此事,让他放心许多。
“王归璨,你也到面前来。”
林远堂又吩咐道。
等两人都走到他面前站定,林远堂的面色又肃穆了一些,他朗声开口道:“夫君子之行,勤以立身,诚以立德!”
嗡!
无形却有质的力量扩散开来,将王归璨和孙子鹏包裹。
王归璨心中惊愕,随即想起了什么。
言语也能有实质的力量……这莫非就是洛清酒说过的“出口成章”?
这是专属于书生八品境“秀才”的神异!
王归璨想起了那次林远堂让自己评价一首诗词,自己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大实话,原来也是因为这种能影响心神的力量。
可是……这次略有区别。
不仅仅是林远堂以君子语录问话,约束力更强,还因为王归璨不仅能清晰感受到这股力量,甚至能抗拒。
是的,他发现自己并非完全被动,在那无形力量拂过自身的时候,他体内沉寂的“才气”蠢蠢欲动,仿佛随着王归璨的念头催动,是可以削弱甚至排挤这股力量的。
但王归璨没有这么做,因为他不需要说谎。
“王归璨,我且问你。”
林远堂凝视着王归璨,问道,“你因何进入八百卷楼?”
王归璨目光回望,坦然道,“我本欲去往藏书室,展元半路因故离开,孙子……孙子鹏替我指路,言明长廊尽头第三间屋子便是,我才进入了八百卷楼。”
听着后方憋笑的声音,一旁的孙子鹏脸颊抽动,你他妈没完了是吧?
“展元,你因何事离开,王归璨又可曾说过他要去何处?”林远堂又看向展元。
“回林先生,我急着去看早课时司马先生布置的作业,王归璨确实说过他要去藏书室,我们也确实在半路上遇见了孙子……孙子鹏!”展元挺起胸膛大声道。
“噗嗤!”终于有弟子笑出声来,大多是正式弟子,记名弟子们依旧憋得很辛苦。
好兄弟!
王归璨用眼神给展元点了个赞。
在心中!
展元回以坚定的眼神。
“停止不必要的眼神交流。”林远堂皱眉道。
我去,这你都听得见?
王归璨的表情赶紧正经起来。
“司马先生,王归璨和展元没有说谎。”林远堂这才看向面色变得错愕的司马恒。
司马恒眉头紧皱,但脸上的怒气终于消退了一些,他想到了什么,不等林远堂发问,他就严厉的看向了一旁的孙子鹏。
“子鹏,可是你故意指错路,引导王归璨进了八百卷楼?”
“回先生,我没有!”
孙子鹏也挺直身躯,大声道,“我的确曾为王归璨指路,但我说的是,‘长廊尽头拐过去倒数第三间是藏书室’,我也不知为何王归璨仅仅听到了‘第三间’。”
他在说谎!
王归璨目光锐利,孙子鹏有没有说“倒数”两个字他难道会听错?
然而让王归璨困惑的是,不管是司马恒还是林远堂却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神色。
这说明他的说辞在两人眼中并不存在问题。
“你也没有说谎。”
果然,司马恒皱起了眉头。
“司马先生,既然两人都没有说谎,那看来此事应是一场误会,孙子鹏确是好心指路,王归璨一时不察,误入了八百卷楼,也并非刻意违背你定下的禁令。”
林远堂也给出了结论。
“林先生,可是……”
心中不解的王归璨还想试图说什么,但被林远堂的眼神制止了,他也只能把满肚子的疑惑咽了回去。
“好吧,既然如此,逐出学堂之事就此作罢,但……”
司马恒面色缓和,声调却又突然拔高,“记名弟子王归璨虽非故意为之,然,擅入八百卷楼、违背禁令是事实,规矩不可不理,此事不可不罚,责令王归璨誊抄《万字文》十遍,明理修心,每日散学执行,由我亲自监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