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崇文殿内群臣起

十一月初五，京师内外文臣武将齐聚一堂，齐齐要求见一见如今代理朝政是珩王殿下。

一脚踏入崇文殿，不等众人开口，华珩心中隐约有了些数。

这一次来的这些人个个来头都不小，京中众臣不说，这其中有万明帝的堂兄历南王、常年真守边关的常胜将军卢将军、万明帝在位期间已经辞官隐退的三朝国老姚国公，甚至还有慕容扬。

见到华珩，慕容扬也颇觉诧异，与华珩点头致意之后，便一直浓眉深锁，似乎在思索什么。

华珩心底冷冷一笑，来得都真够全的，这华家的长辈来了，有头有脸、说话算得上分量的文臣武将来了、丽贵妃的母家人也来了，看来这一次，他们不把绍家和他华珩拉下马，是绝对不会罢休。

一步步缓缓行至堂下，华珩并没有走上去，而是回身冲众人淡淡一笑，道：“难得今日诸位齐聚一堂，未曾想到诸位突然进京，晚辈招待不周，还望见谅。只是不知，诸位突然前来所为何事。”

众人相视一眼，历南王最先站出来，大手一挥喝道：“本王常年居于封地，鲜少踏足京中，今日贸然前来，确有要事。先皇已经驾崩多日，至今国中无君，成何体统？”

华珩连忙赔出笑脸道：“王叔教训的是，只是父皇临终前未曾留下遗照定下谁为继位人选，朝中众位大臣也一直在商议此事，决定等父皇百日之后拿定主意……”

“可这百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，为何还是没有选出一个继位人选来？莫不是，你这个代理朝政的王爷不愿让权？”历南王字字珠玑，字字直言不讳，听得一旁的众人先是一愣，继而又连忙点头。

华珩摇头道：“王叔误会了，若是能选出合适的继位人选，本王即刻便卸下这代理朝政之权，决不再干预此事。”

闻言，众人相视一眼，姚国公站起身捋了捋胡子道：“既如此，我等几人既然来了，这一次便与朝中大臣将继位人选定下，国不可一日无君啊，这一直没有个君王，想个什么话！”

华珩垂首道：“如此甚好，本王先行谢过王叔与老国公的关切之心，父皇在天有灵，看到诸位老臣与前辈如此关心国事，定会感到欣慰不已。”

提及万明帝，几人的脸色敛了敛，华珩敏锐地捕捉到历南王与华玴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，相互点点头，他只一笑置之，并不点破。

“到了用饭的时辰了，若为诸位不嫌弃，本王在府中设宴……”

“不必。”历南王突然一摆手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，“你若不提珩王府，本王差点忘了一件事。”

“哦？何事？”

“听闻珩王前些日子赶在先皇百日里娶了正妃，这位正妃正是当朝绍相之女，可有此事？”

华珩垂首道：“确有此事。”

“胡闹！”历南王突然一声厉喝，用力一拍桌案站起身来，“你……你可知那绍相是什么人？”

华珩心里冷冷一笑，暗道：这才是重点！

“这个，绍相为人耿直，公正廉明，这是全朝众人有目共睹的。”华珩故作一脸疑惑，说着看了看在坐的众臣，不少人跟着点头附和，“正是……绍相为国为民，劳心劳力啊。”

历南王嗤之以鼻，“哼！耿直？就他那样的奸佞小人，也配得上耿直二字？”

“这……”华珩不由得皱起眉头，如今这绍相可是他的岳父，不由问道：“恕本王愚钝，不明王叔此言何意？”

历南王冷笑道：“家丑本不宜外扬，可是此事若是不说，本王心中难咽这口气！珩王啊珩王，这世间的女子千千万，你何人不选，为何偏偏选上这绍家的女子？你可知，这绍家曾经欺君罔上、无视朝纲、背信弃义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，这绍家的人……不能沾！”

他边说边气得浑身发抖，看到众人心中疑惑万分。

华珩亦不解，问道：“到底是什么事，王叔便说来听听。若真是绍家犯下弥天大错，我们再就事论事不迟。”

“就是啊历南王，到底是什么事啊？”

历南王叹息道：“冤孽，冤孽啊！这件事已经尘封多时，不提也罢，总之绍家曾经做过对不起祖上、对不起先帝、对不起皇家的事，最重要的是，先皇在世之时，曾经给本王留了一道密旨，密旨中道，若他百年归天之后，绍家销声匿迹，则就此放其一马，若是绍家变本加厉，想要将手掌伸入朝堂，则必斩之！”

众人大吃一惊，愕然地看着历南王，“王爷，这事……开不得玩笑啊！”

“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？”历南王一怒，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锦盒，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的东西交到姚国公手中，“国老曾经当做先皇的先生，应该识得先皇的字，国老且瞧瞧，这是不是先皇的笔迹？”

姚国公年事已高，眼睛不甚灵光，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站出来一辩真伪，若是这点事都做不了，他今日也就没有资格再站在这里。

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打开，只稍稍瞥了一眼，姚国公就吃了一惊，又仔仔细细看了看，几乎老泪纵横，连连点点头道：“这正是先皇笔迹，这是……”

蓦地，他一怔，“先皇当真要严处绍家！”

华珩惊道：“为何？”

姚国公似乎也知道内情，长长一叹道：“往事不堪回首，可是眼下看来，若是不把事情说个明白，诸位是不会心服口服了。历南王，这事儿就由你来说吧。”

华玴适时出声道：“既如此，王叔还是快说吧，也好让我们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父皇向来器重绍相，怎会留下这样一道密旨，着实让人猜想不透。”

今日在场的除了慕容扬之外，全都是重臣、老臣，听这么一说不由得来了兴致，对于皇家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，他们素来最有兴趣。

拐弯抹角、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，吊足了大家的兴趣之后，该说的还是要说。华珩心下冷冷一笑，与华玴目光向碰的时候，点头淡淡笑了笑，心中却明白彼此的手中都握着一把刀，且看谁的动作快，谁的刀刃锋利。

历南王沉沉叹息道：“看来这事儿瞒不住了，罢了，与你们说说也罢。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，那时候元修容刚进宫不久，先皇外出狩猎，就带上了娘娘，不想娘娘无意之中与众人走散了，先皇心急如焚，派人到处去找，一直找了三天三夜，直到第四天早上才在狩猎场外找到娘娘，彼时已经昏娘娘厥，是当时身为中

书侍郎的绍子方救了她。先皇原本感念绍子方救了修容娘娘，打算重重赏赐他，结果这绍子方明知自己所救之人的皇上的妃嫔，竟然还心生歹念，偷偷潜入修容娘娘房内看望娘娘，被先皇撞见。

想起修容娘娘与绍子方独处三天三夜，先皇虽然心疼修容娘娘，且相信娘娘的清白，然人言可畏，此事若是传了出去，定会有损皇家尊严，且修容娘娘性命堪忧。于是先皇便与绍家约定，立绍家妃子为后，但是绍子方要发誓，决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救过修容娘娘这件事，且此生再不可见修容娘娘一面。若违此誓，则灭绍家满门！”

众人皆惊，竟不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，纷纷向华珩看去。

华珩神色沉肃，尽管心中早有准备，可是这些人为了对付他和绍家，一次次地把他母妃的事情搬上台面一次次评说，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敬意，依旧让他心中愤恨。

瞥见华珩这般表情，华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笑意，面上却故作惊道：“竟然还有这等往事？”

历南王道：“先皇曾有交代，不到万不得已，这件事万万不可再提起，毕竟，修容娘娘已逝，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，死者为大，不提也罢。可是现在本王也是没办法，这绍家当初把自家妹子推上后位，本以为可以借此发展外戚势力，却不想没多久绍皇后就遭了贼人毒手。你们想想，这绍家若是没有什么野心，何故会凭着这么一个女儿，摇晃在诸位王爷之间，久久不定？先是珞王，后是瑜王，最后见华珩殿下执掌代理朝政之权，便又忙不迭地把女儿送进珩王府，其心昭昭，人人可见啊！”

“嗯……”听这一说，众人纷纷点头，细细想来似乎确实是这样，如今经历南王这一解释，众人像是惶然明白过来一样。

好一番评头论足之后，众人惶然回过神来，华珩还在，又连忙陆陆续续收了声，不再多说。

姚国公气得脸色涨红，连连拍案叹息道：“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事，有伤风化，有伤风化呀……”

慕容扬一直不动声色，这会儿瞥了瞥华珩，见他沉肃着脸色不出声，不由垂首一凝眉，突然淡笑着开口问道：“既然先皇已经下令这件事不容许外传，那王爷又是从何得知此事？莫不是当年王爷曾随先皇外出狩猎？可是依照时间来推算，那个时候王爷已经前往封地，不可能还在京中，这……”

他说着，颇有些为难地挠挠头，淡笑道：“这个晚辈实在想不通了。”

闻言，历南王和华玴脸色一变，倒是那个五十来岁的卢将军朝着慕容扬瞪了一眼，喝道：“你是何人？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？”

慕容扬浅浅一笑，看了华玴一眼华玴忙道：“卢将军莫要误会，这位是隐月山庄慕容庄主，亦是贵太妃母家侄儿。”

提及贵太妃，卢将军的脸色缓和了些，“既是贵太妃侄儿，那就是本将多心了，还以为是哪冒出来的不懂事的小子。实不相瞒，这件事本将军也早有耳闻，而且将这事传出去的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当年伺候修容娘娘的姑姑。不仅如此，这位姑姑可是还告诉了本将一件大事……”

他说着突然话音一顿，眼神不善地看向华珩，“珩王殿下可有兴趣听一听？”

（本章完）